青莲河
飞贼 著
现实
类型- 2019.07.24 上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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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(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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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1、心急多算计,传闻最人心
白喜文的担心并不是他的多心空想,此后的一些时日里,一旦有空当,左青莲就会跑到赵一刀的家里去。不但照顾月科里的四凤,还洗洗涮涮的收拾屋里屋外。来来回回路过的人们,经常看见左青莲领着赵家的大凤,在院子里的晒衣杆上晾晒四凤的尿戒子。
可每次看到杆上那一片通红的尿戒子时,左青莲的眼前便会掀起一片红光,那红光时而模糊,时而清晰,模糊的时候,仿佛夏日傍晚,太阳滚落西南面山头的时候,烧红的那一片云彩。而清晰的时候,却好似血染的藤蔓,伸出他尖利的手爪,沙沙的涂着如毒蛇一般的性子,一下子冲进左青莲的胸膛,一把抓住他的心脏,用力的捏扭,让他感到窒息,浑身疼痛。
左青莲知道这颜色跟那晚他给赵一刀的媳妇儿接生的时候,那鲜红的血一模一样,有时候他甚至想,娃的尿戒子,是否用那天晚上赵一刀的媳妇儿,身子下面的被单做成的。
从门前来回经过的人们,把这事情看在眼中,于是很快便被添油加醋的传遍了整个青莲河。气的左福禄胸口发闷,肚子里翻江倒海。这让他感到害怕,因为在多年以前,他被一群人反剪着双手,后背上插上标杆,头上戴上高帽,拉上街头的时候,胸口就曾这样发闷过,肚子里就成这样翻江倒海过。
当他的腿上挨了赵一刀的一棍,那阵钻心的疼痛,让肚子里这些东西再一次的汹涌澎湃,一下子冲上了喉头,那滚烫又酸涩的感觉,到现在为止,仍旧让他记忆犹新。
当年他曾喷出一口鲜血,然后就势昏倒在地,昏倒是假的,可吐血是真的。尽管后来他的腿伤好了之后,并没有因为吐血而留下任何的后遗症状,但他始终觉得,自己的元气就此受到了损伤,觉得自己的阳寿因此遭到了折损,但他不敢愤怒,因为害怕,害怕那样的事情再一次重演。
所以当他听到村子里人风言风语,说他的闺女左青莲经常长在人家赵一刀的家里,给人家带孩子,洗洗涮涮烧火做饭,好似是人家的媳妇儿的时候,他便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,但显然这是徒劳的。
可人们往往都有这样的习惯,对这样的事情都有天生的好奇,越是事主不喜欢的话题他们越喜欢当面打听,只要是在院门口看见左福禄,好事的人们便会上前假作闲聊的提起这个话茬。
“左东家好福气啊……”
话只说一半的,最为讨厌,每当这个时候,在左福禄的眼中,这些人的嘴巴里,仿佛是在喷出通红的火焰,灼烧着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,他就会觉得脸上发胀,浑身疼痛,而他能做的,便是用拐杖,用力的敲击一下地面,发出咚的声响,然后转身回屋,关门闭户。
这样的怒火在心中聚集,总该找个发泄的地方,可他每次拦住左青莲,打算训斥一顿的时候,左青莲也不跟他争辩,不搭不理。你说你的,我做我的,甚至当着他的面,拿着钳子,卸下了后屋窗子上的一块玻璃,然后用布包裹着,拿到赵一刀的家里去,扯下窗子上那块塑料布,把手里的玻璃换上。
左福禄整日唉声叹气,他的女人左陈氏,心中也颇为惆怅,于是他对左福禄说:
“不如我去找找白喜兰,让他抓紧张罗着,把两家的婚事先定下来,串个小门儿,走个过场,一来是收收那丫头的心,二来也是堵堵村子里这些闲人的嘴……”
其实这法子左福禄早就想过,不过这种事情,哪有女方的家主动张罗的份儿?若是传出去,会再次成为人们的笑柄,左福禄的面皮,已经如纸一样的薄了,再也丢不起一层。
不过想想,若任由事情这么下去,早晚会出大的乱子,与之相比,自己这样老脸便不值一提了,于是只好哀叹了几声之后,冲着他的媳妇儿左陈氏挥手,让她去请白喜兰。
白喜兰这阵子没有闲着,动用他的关系,联系多年前的姐妹,四处的打听,想找一户没儿没女的人家。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,平时的时候,经常会听到谁家谁家打算领养一个儿女,可到了用得着的时候,却一户也联系不上,这让他颇为着急,毕竟他惦记着白喜文的白面和那几瓶大友谊的雪花膏。
当然,这些流言蜚语的,也传到了白喜文的耳朵中,这无疑给了他巨大的压力,尽管他和左青莲的婚事,还八字没有一撇,但毕竟,村子里很多人也都知晓。于是当他在街上行走的时候,看到人们冲着他笑,便会觉得,这笑容里有别的意味,好似自己的头上,已经带上了一定王八绿的帽子。
这事他最指望的,不是白喜兰,他知道白喜兰这人成事不足,除了嘴上的功夫意外,没别的本事。所以要想成事,还需要靠刘玉梅,他相信的不是刘玉梅,是他的男人刘耀宗,刘耀宗是青莲河唯一的电工,甚至在五顶山乡,也都是有一号的人物,当年在县城里呆过好一段日子,结交的人广,经历的事儿多,若是他能愿意帮忙,早上这一户人家绝不是难事。
两人原本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瓜葛,偶尔在街上见面的时候,往往都会相视一笑,礼貌的寒暄几句。不过这大半年,自从他和刘玉梅扯上了关系,尽管保密的工作做得极好,但也总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。于是他和刘耀宗,见面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说过话。
傍晚的时候,白喜兰又来到了他的家里,扭着肥硕的屁股往屋子里走的时候,脸上便是笑嘻嘻的,白喜文见了大喜,以为是托她的事有了眉目,连忙拽着她进了屋子。
“是不是找到合适的人家了??”
他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。白喜兰摇了摇头,
“人家倒是还没找到,不过可是有喜事了呢……”
白喜文有些泄气,撇了她一眼说道:
“有啥喜事,你快点说嘛,别卖关子……”
“看你急的,撅屁股的猴子一样……嘿嘿嘿……”
白喜兰一边嬉笑,一边抬腿上炕,盘腿坐下,从棉袄的跨兜里掏出一把瓜子,嘎八嘎巴的嗑着,瓜子的皮吐在地上。白喜文心烦,催促的说到:
“有话就说,有屁就放……”
“你看你,我好歹也是你的姐姐,咋还没大没小的骂起人来?真的是有好事……”
见白喜文有些急恼,白喜兰不敢再卖关子,道:
“昨个儿左福禄请我,到他家吃的晚饭,话里话外的跟我说起,你和青莲丫头的事情,虽然他绕了半天的弯子,但我还是整明白了,他是急着,想串个小门儿,走个过场,把你俩的事,赶紧定下来。好堵堵人们的口舌……”
听闻此言,白喜文来了精神,赶紧凑了过去,盯着白喜兰问到:
“他真是这么说的?”
“那是啊,我还能扯谎话骗你?”
“那你咋说?”
“咋说?这事哪有女人家张罗的,分明是左福禄着急了,大家伙都是明眼人,这阵子风言风语,都传他家的丫头跟赵一刀的事,他那张老脸往哪放?所以着急啊……这种事情我经的多了,必然得借着这个机会,拿上他一把,我就跟他说,这事急不得,躁不得……”
白喜文一听,伸手一拍炕沿,
“还急不得?再不着急,鸭子都飞了,左青莲就会给人家生下五凤了!”
见白喜文愤怒,白喜兰反倒不急不恼,用手捂着嘴巴,咯咯的笑了。
“我的亲兄弟,你可是咱们青莲河有名的风流人物,这事咋还这么稳不住池子?你当你的姐姐我的是傻子啊,这其中的厉害我能看不明白?得了得了,逗你玩的,我那还敢往后拖,早就替你做了主,应允下了。我跟左福禄商量的,是这事越早办越好,具体的日子,这不是找你来商量了么……”
白喜文大喜,赶紧换了笑脸,道:
“日子你做主定下就好,越快越好,越快越好……”
……
接下来的很多天里,一直保持晴朗的天气,说来也是奇怪,这原本是三九的冬天,前阵子还冷的,能冻掉狗子的下巴,但接连的晴朗,太阳也起了欢快的劲头,用尽浑身解数的散发着它的热量,唯恐那些已经被严冬的大血折磨的人们,忘记他的存在。于是,覆盖了整个青莲河,乃至五顶山的大雪,开始了一去不能回头的融化的过程。
白天的时候,雪公然的融化出水来,那雪水不习惯温暖的气候,颇有些害羞,一转身,钻进了雪的下面,隐藏起来,于是,下面的土地被润湿,原本厚厚的积雪,也变得软糯起来。
不过到了天黑,夜风一吹,他们却悄悄的结成了冰,在天亮之后,冰与雪一起慢慢的融化,如此往复,乐此不疲。
这样的折腾了几个来回,青莲河通往五顶山的路渐渐的融化,露出他的本相来,来来往往的人们,渐渐的多了起来,一些原本被耽搁的事情,也渐渐的运转了起来……